都市空間視野中的知識分子研究

　　內容提要：本文首先從方法論的角色回顧了1980年代以來中國大陸的中國知識分子研究，指出其所圍繞的傳統(tǒng)與現(xiàn)代、學術與政治兩個軸心的內在限制。作者認為，在新世紀的背景下，知識分子研究有必要納入到重新問題化的框架之中。本文從知識社會學的角度，提出了一個新的研究論域：在思想和社會的互動關系中，研究知識分子在特定的社會語境和關系網絡中，如何產生知識分子共同體，如何相互交往，影響和建構社會公共空間和關系網絡。在這其中，都市空間與知識分子的關系，是一個特別值得重視的課題。現(xiàn)代知識分子與傳統(tǒng)知識分子的最大區(qū)別之一，乃是在于他們從鄉(xiāng)村走向了都市，以都市的公共空間和文化權力網絡作為背景，展開自身的文化生產、社會交往和公共影響。本文通過分析都市的空間網絡、近代中國兩種不同形態(tài)的公共領域、都市知識分子的身份演化、自我認同和內在緊張、知識分子共同體和公共交往，詳細討論了知識分子與都市空間的關系，并提出了若干值得深入探討的問題。 　　近二十年來，知識分子研究成為中國學術界研究的一個重要熱點。這一熱點開始于1980年代中后期的“文化熱”，也就是后來被稱為第二次“五四”新啟蒙運動。在新啟蒙運動中，啟蒙知識分子們認為要實現(xiàn)中國的現(xiàn)代化，必須繼續(xù)高舉民主與科學的旗幟，現(xiàn)代化的核心問題是文化轉型。批判傳統(tǒng)的中國文化，引進西方的先進文化。在這種林毓生所說的“借思想文化解決問題”思想模式的主導下，1 知識分子的重要性被分外突出。因為思想文化的主體都是知識分子，他們承擔著向大眾啟蒙的使命，而作為啟蒙者，知識分子自身又同樣面臨著從傳統(tǒng)向現(xiàn)代的轉型。因而伴隨著“文化熱”，同時出現(xiàn)了一波“知識分子熱”。

　　從1980年代中期到1990年代末，知識分子研究圍繞著兩個向度進行：一是按照傳統(tǒng)與現(xiàn)代的二元劃分，分析知識分子在從傳統(tǒng)向現(xiàn)代性轉型過程中，其文化選擇以及內在的思想文化沖突；二是從學術與政治之間的社會角色，研究知識分子是如何在現(xiàn)代社會中所體現(xiàn)的社會身份，重點考察知識分子在轉型時代的政治命運，是如何喪失和重建獨立人格的。這兩個研究取向，這十多年來，無論從宏觀分析，還是個案積累上，已經擁有了相當多的研究成果。雖然不能說不再有什么東西可以發(fā)掘了，但從某種意義上說，這兩個層面的研究基本上已經達到了自身的極限。更重要的是，支撐其研究取向的幾個重要的理論預設，比如傳統(tǒng)/現(xiàn)代二分模式、“借思想文化解決問題”模式等，到1990年代中期以后，受到了相當普遍的置疑。這表明，如果知識分子研究缺乏新的問題意識，還是繼續(xù)停留在原先的論域中，這一熱點課題會讓讀者產生“審美疲勞”，無法產生原創(chuàng)性突破。

　　在新世紀已經來臨的今天，知識分子研究必須被納入到一個重新問題化的框架之中，開辟新的研究論域。事實上，近年來一些學者在這方面已經開拓了新的領域，并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，比如從學術史的角度，更加細致地研究知識分子如何繼承中國的學術傳統(tǒng)，建構現(xiàn)代知識體系和進行知識的生產和再生產；或者從社會史的領域，研究明清以來士紳階級自身的內部變化�？梢赃@樣說，1990年代中期以后，知識分子研究開始呈現(xiàn)出一種學科化、多元化的趨勢。那么，除了上述新的領域之外，還有沒有新的知識分子研究論域值得開掘呢？

　　我認為，繼承1980年代中期以來知識分子研究的思路，可以繼續(xù)從兩個層面將知識分子研究推進一步。其一是知識分子研究的內在理路，從啟蒙思想的內在復雜性，來看近代中國知識分子的心路歷程和自我沖突。簡單地說，就是要在突破上述傳統(tǒng)/現(xiàn)代、中國/西方二元對立的思想模式的基礎上，重新研究中國啟蒙思想內部的復雜性，它們是由中國和西方哪些思想資源相互結合所形成的，啟蒙思想內部又形成了哪些糾纏在一起、又相互沖突的現(xiàn)代傳統(tǒng)，這些思想傳統(tǒng)對于現(xiàn)代中國的歷史乃至當代現(xiàn)實發(fā)生了哪些影響。在現(xiàn)代中國思想史中，中國與西方的思想傳統(tǒng)不僅存在著對立和沖突，而且也是相互糾纏和交織在一起。同西學一樣，中國文化傳統(tǒng)也同樣參與了啟蒙思想的建構，而中國的現(xiàn)代性又往往通過傳統(tǒng)的方式加以顯現(xiàn)�？疾熘袊�的啟蒙思想家是如何形成他們的現(xiàn)代性思想，在其內部又是怎樣形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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