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勞動萬歲散文
“五·一”小長假,我們回到了渴別已久的故鄉(xiāng)。
我們的故鄉(xiāng)叫分水嶺,一個讓人夢魂牽繞的美麗地方:九山相迎,九槽相通,九水相連,而聚象她們血脈和靈魂的,就是那塊廣袤而肥沃的大壩子,和大壩子中間那棵挺拔而偉岸的老柏樹。老柏樹千年有余,虬枝龍爪,缸身針葉,直一插云霄,被拜為神樹,經(jīng)常還有人去燒香掛紅、許愿還愿呢。故鄉(xiāng)的人從挽草為界、刀耕火種時就落腳在這里,世世代代幾十輩,風(fēng)風(fēng)雨雨幾千年,靠的就是這九山九槽九水和這塊廣袤而肥沃的大壩子,還有這棵蔭子蔭孫蔭福蔭壽的老柏樹。九水在老柏樹下相聚相親相擁相吻之后,又依依不舍地分西、北涓一涓而去,所以叫分水嶺。
五月的故鄉(xiāng)美麗如畫。山上的桃花、梨花、杜鵑仍然競艷綻放,不像平原和低山地區(qū),花殘葉闊,花跡已無。這里的桃花粉一紅如霞,一片連著一片;梨花潔白如雪,一堆擁著一堆;杜鵑五彩繽紛,一網(wǎng)銜著一網(wǎng),一道道山梁就象垂掛著一幅幅精美編織的西南卡普。山下麥苗、油菜正在蓬勃生長,麥苗碧綠如海,一壩接著一壩;油菜金黃似潮,一槽領(lǐng)著一槽,一條條山槽就象鋪散著一幅幅潑彩如潮的天然畫卷;而那塊廣袤肥沃的大壩子,就象一張沁黑如墨而又讓人興奮萬分的大舞臺。嘰嘰喳喳的鳥們,早早地吵醒了懶睡的太陽,吵醒了溫煦的山村。這中間最數(shù)陽雀叫得心緊心急,就象吹湊著高八度的竹笛一樣:米——貴——啊,米——貴——啊……
陽雀是陽春之鳥,催春之鳥,催種之鳥。她那樣的辛勤啼喚,勞碌奔走,你還能在春一光彌漫的季節(jié)里無動于衷嗎?你還能在春氣蓬勃的田野里懶散不力嗎?“春天一粒種,秋天一缸糧”;“春天下地做一歇,冬天糧食吃半月”。這些諺語,都是父老鄉(xiāng)親在勞動實踐中的經(jīng)驗總結(jié)。于是,我們就頭戴草帽、腳踏鳥聲、迎著山巔紅一潤的太陽,跟著父親母親下地勞動了。其實,別的家庭也都早下地了,包谷行子挖了一大遍。雖然年輕人都去沿海一帶打工了,故鄉(xiāng)只留守著老父老母們,但是,廣袤而肥沃的大壩子仍然笑語喧嘩,生動流彩。打招呼的打招呼,拉家常的拉家常,呼孫兒的呼喚孫兒,哼小調(diào)的哼小調(diào),唱山歌的唱山歌,喊號子的喊號子,就象城里人來唱大戲一樣,熱鬧非凡,親密非凡。故鄉(xiāng)人不種水田,而是改水為旱,改田為土。一是因為故鄉(xiāng)為高海拔山區(qū),春遲秋早,夏短冬長,水稻產(chǎn)量較低;二是因為水田只能種植一熟,不象旱土可以冬小麥油菜洋芋,春包谷高粱黃豆,秋白菜蘿卜紅苕。同時,水田還要灌、泡、犁、耙、鏟、搭、插、薅,費(fèi)力又費(fèi)勞,增時不增收。旱土就不一樣,現(xiàn)在講究科學(xué)種田,省力種田,可用除草劑,可用配方肥料,不濕鞋,不綰褲,不彎腰費(fèi)力,就象城里人打泰極拳、舞鴛鴦劍、扭土家秧歌一樣輕松愉快。我們曾經(jīng)把老父老母接進(jìn)城里,一天到晚沒事可做,兩腳不動,雙手無拈,勞動無地,下力無處,他們不是喊腰桿痛,就是喊背脊疼,直嚷著要回到老家。也許就象馬克思說的那樣,勞動已成為故鄉(xiāng)人不可離開的強(qiáng)身健體的快樂活動了。
故鄉(xiāng)人的主要農(nóng)作物是包谷,就是包裹一著的谷物。至于北方人叫玉米,故鄉(xiāng)人弄不明白,象玉一樣的大米嗎?現(xiàn)在種包谷十分簡單,在噴灑過除草劑的旱土里先依行挖窩,繼按窩撒肥,再點肥放苗,后扶苗培土。在這四道工序中,數(shù)依行挖窩的勞動強(qiáng)度大一點,父親母親是不會讓他們在城市里優(yōu)裕慣了的兒女們做的。就是做也做不好,不是窩子淺了,就是行子歪了;不是速度慢了,就是踩死了洋芋。所以,我們的工作就是丟撒肥料,或者置放苗塊,或者以土培苗。開始的時候,我們都新鮮著,興奮著,激動著,爭先恐后的勞動著。不一會兒就累了,軟一了,懶了,就要坐在地塊與地塊之間的排水溝里歇氣,一邊喝著山泉水,一邊吃著零食,一邊想著孩提時的故事。
記得小時候也種包谷,但那時種包谷更加辛苦。農(nóng)忙季節(jié)學(xué)校是要放假的,無論小學(xué)、初中、高中都一樣,少則十天,多則半月,假期完了還要生產(chǎn)隊寫勞動鑒定呢!天還沒亮就早早地起床了,聽隊長吹牛角角,牛角角一響立馬喊爹叫娘地跑到老柏樹下接受隊長鋪排活路。冬天犁土備耕,鏟灰備肥。土地要犁得平整整的,寸草不蓄;山坡被鏟得光一溜一溜的,棵樹不留。開春的時候,女人們牽行挖窩,男人們挑糞挑灰,孩子們?nèi)龇N蓋灰;女人們一天6分,男人們一天8分,孩子們一天4分,年底按工分分糧食。初夏時節(jié),包谷苗苗一窩窩的長起來了,要進(jìn)行選苗,也叫薅第一道草。選苗的一般原則是一窩只能留下兩株,大的留下,小的鏟去;高的留下,矮的鏟去。仲夏時節(jié),天氣再毒熱,身體再困乏,饑餓得腸子巴了背,還要挑糞追肥,除草壘行,也叫薅第二道草。尾夏初秋之時,太陽兇惡得如老虎,包谷葉鋒快得如刀子,仍然要去深溝增壘,加土培根,保米增粒,也叫做薅第三道草。仲秋深秋時節(jié),包谷成熟了,男人們用蘿筐往屋里挑,女人們在前面用背簍掰,孩子們在后面一株一株的檢查,看有不有遺漏的,哪怕是稀里巴拉的野雞啄,也要撿起來入倉入庫。雖然“汗滴禾下土,粒粒皆辛苦;無論好與孬,顆顆都?xì)w庫”,但仍然要“閑時吃稀,忙時吃干;晚上吃稀,白天吃干”,缺糧三個月啊……
米——貴——啊——米——貴——啊……
陽雀在茂密的森林中深情地呼喚著,催促著,我們只得起身下土,繼續(xù)刨土培苗。多一株秧苗,就多一分莊稼;多一粒汗水,就多一分收成。培苗其實也很簡單,就是半蹲著身一子,一手扶著育秧塊,一手用小點鋤刨土培住就行了,既不象栽樹一樣深挖深植,也不象除草那樣廣鏟亂刨,其實是一件很省力的事情,也是一件很鍛煉身體的事情。過去是廣種薄收,原始種植法,一把包谷籽籽下去,看誰長得粗一長得快,用的是“優(yōu)勝劣汰法”。種一子撒得多,成活率高,保險系數(shù)也大,F(xiàn)在已經(jīng)不一樣了,人們在勞動實踐中,有了很多發(fā)明創(chuàng)造,從雙株稀種、單株密植、地膜覆蓋發(fā)展到育秧塊,一株一塊,一塊一窩,用的是“定位培植法”,減少了許多勞動成本和經(jīng)濟(jì)成本。勞動生產(chǎn)也輕松簡單了,再也不需要下哈力了。城里人就沒有鄉(xiāng)下人有福氣,生活在鬧市中,生活在熙熙攘攘的人海中,生活在是水泥覆蓋的地球上,只能到處去尋找出小力、冒微汗、練身體、能長壽的空間,或者早晨去江邊長跑,或者晚上去俱樂部健身,或者白天去茶館打麻將,或者晚上去跳廣場舞,或者假日趕仗似地擠汽車、趕火車、爬飛機(jī)去南三亞、北草原、東泰山、西九寨溝尋找新鮮空氣,一年四季馬不停蹄,春夏秋冬夜以繼日,但仍然是脂肪肝、頸錐痛、胸腔炎、腦血栓、坐骨神經(jīng)層出不窮,而且發(fā)病率越來越年輕化,越來越現(xiàn)代化,越來越絕癥化……
父親母親已經(jīng)年過七十,仍然身體健朗,無病無痛,把包谷窩子挖到很遠(yuǎn)很遠(yuǎn)的地方去了。故鄉(xiāng)留守的父老鄉(xiāng)親們也都是這個年紀(jì),也都身體健朗,也都無病無痛,也都號子不離口、鋤頭不離手。也許是勞動鍛煉了他們健康的身體,是勞動鑄造了他們勤勞的品格。五月溫麗的陽光下,廣袤而肥沃的土地上,父老鄉(xiāng)親們佝僂的身一子就象一張張金光閃閃的銅弓,而那前后揮舞的鋤頭就象一根根硬扎扎的銀弦,不知疲倦地彈奏著泥土,彈奏著生活,彈奏著健康,彈奏著生命,彈奏著他們的子子孫孫……
太陽偏西了,家家戶戶的包谷苗也移栽完了,都聚集在那棵千年老柏樹下。有的端來好茶,有的抱來好煙,有的提來好酒,有的捧來向花花生,還有的連過年攢下的糖果、瘦臘肉也拿來了,大家相互地敬著,相互地讓著,相互地話著五月的陽光,話著在外工作的兒女,話著剛剛栽下去的禾苗,話著分水嶺的九山九槽九水,以及盤點了千百回的舊事……經(jīng)過一天的勞動,我累得實在爬不動了,無力和他們話桑麻,話春天和秋天、夏天和冬天,只能依樹而躺。但是,我血脈流暢,筋骨舒展,心情愉悅。環(huán)顧四周,廣袤的大壩子卻變綠了,變亮了,和遠(yuǎn)處如畫的山梁、似錦的山槽相接相連,組成一幅更加生動的故鄉(xiāng)山水巨卷,深深地刻在我們偉大祖國的版圖上,刻在夕陽鍍金的天地之間。
我覺得這是最有意義的一天,也是最幸福最快樂的一天,因為這幅生動的“故鄉(xiāng)春天”巨軸里,也有我的汗水和辛勞。于是,我在心底深情地呼喚一聲:
勞動萬歲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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