與花為伴的散文

　　打我記事起，父親就總是在擺弄花花草草。

　　當(dāng)時我們?nèi)�家剛剛在一處叫鐵道北的棚戶區(qū)落戶，我那時大概六七歲，兩個弟弟還小，母親沒工作，在家操持家務(wù)帶孩子。因此家境很困難，僅靠父親微薄的工資生活，所有的一應(yīng)開銷都是節(jié)省又節(jié)省，不可能有多余的錢來支持父親的愛花情結(jié)。于是父親自力更生，廢物利用，花盆是從單位拿來的廢舊木箱子、舊塑料桶，用破了的臉盆也舍不得扔，把這些家什簡單修補一下，填上土，肥料也是現(xiàn)成的，就做成了并不美觀但很實用的盆栽工具。然后從鄰居家淘一些花苗，雖不是什么名貴品種，諸如月季、吊金鐘之類的，但父親對待這些花苗如同照看嬰兒一樣上心，每次回到家的第一件事，就是先看看他的那些花怎樣了。我家的兩間小屋就變成了花房。月季開花時，紅的、黃的、粉的、白的花朵競相開放，吊金鐘也不甘寂寞，紅紅的小燈籠一串一串地掛滿了枝頭，煞是好看。我家有一個不到二十平方米的小院子，除去雞窩和兔舍，院子里可供使用的空地并不大。但父親又辟出一塊一平方米左右的空間，在里面種上了八瓣梅、大麗花。一到花季，八瓣梅、大麗花爭相斗艷，使我家的小院子充滿了生機，更為當(dāng)時單調(diào)的業(yè)余生活增添了樂趣。

　　后來我們搬了家，這次的平房比原先的稍大些，放花的地方更寬敞了。經(jīng)過幾年的經(jīng)營，家里的花的品種也增加了不少，例如茶花、梔子花、米蘭、百合花、金橘等，花盆也全部換成了陶盆。父親一如既往地癡迷于他的花藝事業(yè)，整天研究何時對那些花松土、施肥、澆水、噴灑藥物，簡直成了半個園藝家了。這些花已經(jīng)成了父親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。那個階段我家經(jīng)歷了許多變故，先是母親患上了腎炎，接著父親工傷傷了眼睛，隨后大弟被雷炸傷。這一連串的意外讓父親措手不及，但他作為全家的主心骨，并沒有慌亂、沮喪，而是仍像平常那樣回到家就去照看他的花，只要看到這些植物郁郁蔥蔥的，他疲憊的臉上就有了笑意，沉悶的家里也充滿了溫暖和希望。

　　后來我們搬到了樓房居住。一樓雖然低，也許比較利于植物生長。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的那些心愛的花開始蔫頭耷腦，他想了很多辦法，翻看了許多園藝書，仍沒能阻止花兒們的死亡，茶花、梔子花、米蘭、百合花、金橘等讓他引以自豪的花相繼“香消玉殞”，只剩下繡球、荷花令箭之類讓父親平時看不上眼的植物。

　　后來父親分析這些植物的死亡原因，根子就在我們居住的樓房上，因為樓房的后面是一堵土墻，陽光照射不充分，房子里又通風(fēng)不暢，缺少了這兩個關(guān)鍵的因素，植物的生長自然受影響了。看著一盆盆空著的花盆，父親種花的積極性受到打擊，尤其是母親的意外去世，對他的打擊更是毀滅性的。他再也沒有心思去關(guān)照剩下的那些植物，我只好勉為其難擔(dān)起這個工作，想起來就給這些沒精打采的花澆下水，讓它們不至于死。

　　我結(jié)婚之后，許是父親可憐那些植物無人照料，再加上時間已讓他從失去母親的陰霾中走了出來，他又開始擺弄起花花草草了，只是以前那些他心儀的品種再也沒有出現(xiàn)在花盆里。我特別理解父親為什么如此癡迷養(yǎng)花，這是一個普通的人對生命的敬畏和對生活的熱愛。對他來講，生命沒有貴賤。而人生如花，花繁葉茂，蝴蝶自來。有花為伴，生活就有了生機和詩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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